如果沒有井口噴出的白色煙霧和水汽,黑龍江鶴崗市新興煤礦的礦難也許可以算是讓·鮑德里亞所說的“完美的罪行”:沒有表象、沒有動機和罪犯,甚至遇難者也被埋沒在厚厚的土層底下,一切似乎都可以歸結于命運無常。
如果礦難的直接原因(“該事故主要是由于113隊施工作業面距離地面約500米深的探煤道發生煤與瓦斯突出,引起瓦斯爆炸,波及井下作業采掘工作面 28個”)只不過是不可抗拒的自然因素,那么采煤就變成了一種徹頭徹尾的冒險。這當然不是自然因素,可是為什么卻表現得像自然因素那樣無法控制?在這里,人的生死維系于一線之間,這是一群“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然而,他們的恐懼卻被集體冒險的機器理性所掩蓋了。在冷冰冰的數字化結論面前,人和機器仿佛是一體的——在報紙的頭版,我們看到的往往是觸目驚心的幾個數字:“本報截稿時死亡人數已達106人”;或者這樣的數字:“最高可一次性獲賠33.26萬元”。
抽象的數字掩蓋了真實的肉體和心靈的疼痛。數字化生存與死亡不僅是虛擬網絡的宿命,更成為集體話語的構成要素。用數字來標榜客觀化的同時,能夠有效地控制其中的情感因素,將一次次災難弱化為硬件設備模棱兩可的疏忽:什么“事發礦安全責任不落實,隱患排查不認真、不徹底”等等,冒似猛烈的批評,其實全是套話!
在中國一些地方,可以負責任地說一句這樣的話:“礦工的生命賤如草。”賈樟柯的作品《站臺》中有一個橋段——礦工拿著“如有意外,礦廠概不負責”的生死合同默默離去,場景讓人心碎。可是礦工們仍要冒這個險,既沒有面臨死亡威脅的惶恐,也沒有獲得一份工作的欣喜。這位礦工把自己一生的幸福寄托在對未來不切實際的想像上。好一些的情況是賠償,而賠償則意味著用生命來換取家庭其他成員的幸福,意味著同樣冷冰冰的數字:“第一套賠償方案:喪葬補助金為6個月的地區上年度職工月平均工資,鶴崗市為1900元,因此這項金額為1.14萬元。另外,一次性工亡補助金為48個月的地區上年度職工月平均工資,為9.12 萬元。除此之外,供養遺屬撫恤金為配偶每月708元,其他遺屬為每人每月531元。孤寡老人和孤兒,每人每月還將增加10%;第二套方案為一次性賠償,包括一次性遺屬賠償金20萬元,一次性工亡補助金10.26萬元。”
誰將為這些死者負責?是企業領導人,還是中國漏洞百出的煤礦制度?國家領導人一次次的現場指揮卻沒有讓礦難停下腳步,似乎風平浪靜的2009年也已曝光過4次大型礦難,其他3次為:山西屯蘭礦難、重慶同華礦難、河南新華礦難。
一次次的礦難,在挑動我們的神經,也在讓我們麻木。傳統的經驗已經死亡,礦難帶給我們的是完全不同于波德萊爾所感受到的“震驚體驗”。在大大小小無數起的礦難過后,“高高興興上班,平平安安回家”這條過時的生產標語會不會成為一代礦工奢侈的夢?人的生命不僅僅是數字,也不是金錢可以救贖的,霍克海默振聾發聵的呼聲言猶在耳:“人們必須對自己的責任有深刻的洞察。”
救救礦工!(作者系媒體人士)
來源:東方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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