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尋找能源安全方面的最大合資案,本是天作之合,卻讓沙索歷經十年等待,阻力不斷變換。誰之過?
供職于沙索(Sasol)集團超過25個年頭的John Armstrong無疑是目前沙索中國區總裁位置的最佳人選。John能在10個半小時內跑完89公里雙程馬拉松,而沙索在中國的煤炭間接液化(CTL)業務,從初次接洽,迄今已近10年,尚未獲批——沙索要贏得這場耐力賽,迫不及待。
盡管2008年3月被總部委派至中國之前,John并不了解這里。唯一的聯系是:以前在沙索油品公司工作時負責和日本三菱集團的業務,John每年自南非飛往日本若干次,途徑中國香港。這沒有減弱中國同事對他的期望,他們為John起了一個頗有寓意的中文名字:莊思強。
這暗示出沙索中國員工對這一在華合資項目的強烈意愿。成立5年來,北京辦事處“令總部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在莊思強這一批中國區高管履新前,沙索的中國管理團隊屢次動蕩,莊的前任安瑞德 (Andre Deruyter)2006年初赴任時曾舉家遷往中國,一年半之后,又舉家遷往歐洲。
10年以來,國際輿論對沙索和中國神華(23.63,0.11,0.47%)集團CTL合資項目的評價從未更改:天作之合。經60年磨礪,沙索已成為全球唯一成功商業化運行間接CTL項目的企業(詳于Gemag.com.cn查閱《沙索東游記》),如今,其CTL業務支撐著南非28%液態燃料的需求。沙索與中國之間的根本聯系在于資源稟賦的相似:煤炭在中國的能源消費結構中占比約為70%,而在南非,這一數字是80%。從國家能源安全角度看,在中國發展CTL事業,有改變能源格局之重大意義,1990年代末,正是中國政府首先向沙索表達出合作意向。
一邊是毋庸置疑的技術與經驗,另一邊是強大的需求,雙方為何不能一拍即合?自2004年初,沙索和神華簽訂合作意向書至今,仍處于可行性研究完成階段。
坦白說,大型能源項目的合作談判耗時10年不算稀奇,就沙索神華項目來說,卻是一場夾雜了政府意志、中西方對立的商業思路,乃至能源業變局的多重博弈。種種不同方向的力量延緩了沙索神華項目的進度,但真正讓該項目陷入困境卻不是速度本身,而是一種不可預期的恐懼。
“我最近經常在跑步的時候想,中國的項目,就像用DVD播放機看電影。”莊思強對《環球企業家》說,“但是遙控器上只有快進和慢放,卻沒有正常速度播放鍵。”
事實上,莊思強執掌沙索中國以來,項目推進速度的確快了很多。對神華寧夏項目可研報告的預審會是在去年年底,正值發改委要求提交《項目申請報告》之前,所有工作都集中在那段時間完成,中國團隊很多員工沒有休圣誕假期,一直工作到虎年春節前。與本刊見面后的第三天,5月21日,莊思強率領沙索聘請的中國顧問團隊成員飛往南非總部,與沙索公司集團執行委員會成員就項目的一些突出問題進行溝通。兩個月內,發改委組織的專家團隊將對這份報告進行正式評審。
但此前的漫長歲月卻頻遭變數。2004年,沙索在華的合作意向本包括與寧煤集團合作的寧夏項目,以及與神華集團合作的陜西項目。隨著次年寧煤并入神華,沙索的合作方由二合一;2008年,中國政府開始整肅2005年前后集中出現的良莠不齊的CTL項目,陜西項目因此被叫停,沙索的在華項目只剩一個。
這個雙方各持50%股權、年產約400 萬噸的間接CTL寧夏項目,資本支出(Capex)預計高達80億美元(如成行,將造就迄今為止中國最大合資項目),至今仍命運難測。2010年3月,有消息稱,中國或將以本土技術替代沙索技術,加快中國間接CTL項目的進程。
可想而知,對于任何一個跨國公司來說,一個耗時如此之久、且所在區域沒有其他業務支撐的項目,很難向董事會交代,何況沙索還是一家在約翰內斯堡和紐約上市的公司。本質上,和殼牌、BP等擁有豐富全球化運營經驗的大型跨國公司相比,沙索更像一家保守、謹慎的南非本土公司,這增加了它的困惑。
在下文中,沙索從1990年末以來的中國旅程將被空前挖掘,那些延緩進程的力量將被一一展現。
莊思強和他的團隊無暇回顧,沙索在華合資項目不能再有任何耽擱。“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使項目盡快通過審批。”莊思強說。莊的任期是三年,現在,他打算申請延期。
錯失良機
沙索在華合資項目進展之緩慢,部分原因是“前期工作有些慢了”,沙索顧問團隊成員理解莊思強的焦慮。
其實,早在1997年,中國便開始關注沙索,起因并非石油價格暴漲,而是亞洲金融危機導致的國際煤價大跌。當時中國出臺了提高出口退稅率、降低煤炭出口運費和港雜費等一系列刺激出口的政策,但煤礦企業仍因虧損而不愿出口。于是,解決煤炭出路問題成了中國煤炭部案頭的緊要任務。
此時的沙索已建成三條CTL生產線,并正按照年處理4000萬噸左右煤炭、產出約700萬噸石油的產能平穩運轉。據一位供職沙索超過10年的員工回憶,90年代中期,沙索曾計劃以煤氣化技術進入中國市場:“因為我們知道CTL投資巨大,風險大,沒有國家的支持很難做成。”
但中國看重的卻是CTL。1981年開始,中國決定以煤代油、壓縮燃燒用油量。國務院用省下來的資金成立煤代油專用資金辦公室以進行能源建設。到了1998年,這筆資金已成為20億元煤替代基金。換句話說,CTL的發展成本并不是中國的難題。但此時,國際原油價格跌至10美元,CTL前景模糊。直至2000年春節,時任煤炭部部長的張寶明專門組建五人團隊來沙索考察。其中包括時任北京煤科院院長的張玉卓,中煤的經天亮,煤炭科學研究總院北京煤化工研究分院工程師史士東,和一位河南省平頂山集團的高管。兩個月后,葉青也來到南非沙索總部,但這次他的身份從發改委官員變為神華集團高管。
不對稱的感受從一開始便出現了。中國企業蜂擁而至,但沙索“那時候感覺中國很遙遠”。當時的沙索已疲于接待,這給史士東留下很深印象:“因為去的人太多了”。
然而,在2002年,油價開始飆升,敏銳的沙索不肯錯過中國機會。這年春節前,沙索一行四人在未與中方政府“打招呼”的情況下,從香港入境,用三周時間,輾轉上海、北京、河南、寧夏、陜西、山西、內蒙古等地,考察曾與他們接觸過的企業。回到南非,這四個人寫了一份報告,關鍵句是:中國是真的要做CTL項目。
好時機果真到來了。隨著中國與南非的外交關系漸入佳境,2002年9月,時任國務院總理朱基來到南非首都約翰內斯堡,參加全球可持續發展會議。出于國家能源安全考慮,時任國務院副總理曾培炎特意與沙索高層見面,表達合作意愿。在一次圓桌會議上,朱基對在座的南非各公司高管明確表態:我們需要沙索的技術。而代表沙索參加這次會議的,正是馬拉松健將莊思強。“朱基的魄力還是很大的。”一位沙索員工回憶道。
來自中央政府的“非常明確的信號”令沙索信心大增,同時,這也意味著毫無頭緒的企業洽談行為將就此終結。在中國高層領導人離開南非之前,雙方明確合作意向。沙索表示自己期待與具有較大規模、較強融資能力、較多大項目執行經驗的中國企業進行合作。當時,中方相關人士承諾,回國后會挑選一兩家公司與沙索合作。
不想,沙索這一等,便等了15個月。事實上,這段時間對雙方來說都十分難熬。沙索難在毫不知情,中國政府方面則難在要選出合適的合作伙伴,首先要梳理國內大大小小煤炭公司之間的關系,本土公司們已暗自劍拔弩張。坊間傳聞說,從發改委調任神華的葉青,將20億元基金轉到神華的行為,曾激起地方政府及企業的不滿。
很難說,這次等待是否令沙索錯失進入中國的最佳時機。以當時國際原油價格的高漲,及中國出于能源安全尋找儲備的急迫性,如果能在2003年開始談判,或許日后進程不會那么慢。
盡管無法假設,但這次漫長的等待,使沙索沒有及時消解對中國的陌生感,而且增加了些許不安。從合作角度來看,這并不是個良好的初始心態。
2004年1月,沙索終于難捱等待,到中國面見發改委能源局相關領導。此時,中國發改委已協調組織了包括神華和寧煤在內的中國煤炭間接液化項目對外談判工作組,擬與沙索進行針對性的合作意向談判。此后8個月,沙索和兩個合作伙伴的談判是在“天上進行的”,“我們周末飛出來,禮拜一開始談,談四五天,然后飛回去。過三個禮拜,他們再飛過來談。”一位參加談判的沙索員工回憶說。
2004年9月,沙索終于與中方兩個企業分別簽訂合作意向書。次年3月,沙索北京辦公室設立,員工只有兩名。但在南非,第一階段的可研同時展開。
陌生人
技術與經驗始終是沙索對外合作的重要籌碼,而來自政府的支持似乎也從未減少。2006年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到南非會見沙索公司總裁的照片,鑲嵌在沙索北京辦公室的墻上。時任發改委巡視員的吳吟先生,神華煤制油公司總經理張玉卓等人也都參加了沙索北京辦事處從燕莎中心搬到佳程廣場的小型儀式。
但無論2004年的合作模式談判,還是始于2006年的商務談判,雙方從未感到進程順利。
對于技術與經驗的認知上,雙方本無異議。2007年底建成竣工的神華煤直接液化(DCL)項目曾因惡劣的寒冷天氣將投產時間拖延至2009年12月18日。近兩年的項目停滯耗資巨大。與此形成對比的是,沙索利用經驗處理問題之迅速和低成本。2007年沙索投產的全球第一家卡塔爾天然氣制油項目,一經試車就遭遇催化劑破碎導致終端產品含有催化劑粉末的障礙。據沙索在南非已有的運行經驗,通過對裝置設備、運行方法的調整,問題在6個月內解決,且耗資較低。“在這么大的工程上做調整,難度很大。這也是我們經驗優勢所在。”沙索合成燃料國際有限公司液化項目經理馬立群對本刊表示。“沙索重要的就是經驗,要從技術本身,我們已經達到他們的水平了。我們需要他們的經驗和對大項目的管理能力。”原中石化高管劉文龍說。
問題在于,與普通化工項目不同,煤制油前期投資巨大,資本回收周期長達數十年,天然的風險性隨時會制約CTL的發展。而在長期的CTL商業運營中,沙索形成了極為謹慎、預警機制靈敏的企業風格。
多種跡象顯示,中方合作者難以忍受沙索的“拖沓”與“傲慢”。在沙索員工看來,所謂“拖沓”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利益出發點不同,二是決策方式的迥異。
沙索在修改可研報告時也曾想過采取與神華相似的方式,只聘請中國公司參與執行。這樣,借助中國公司對于本土的了解,進程會加快。但當沙索與對方坐下來商談時,卻發現“快”并非只因為對方了解中國本土:“他們都不知道我們需要做什么”。沙索的體會是,中國的可行性研究,目的是爭取拿下政府審批。但沙索首先要對股東投資負責,不惜一切評估項目的一切風險。因此,沙索提供的可研報告更接近一份前期設計計劃,通過對盡可能多方面的考量,繪制一份項目藍圖。當然,這在客觀上導致沙索行事過于細致,延誤時間。
不妨認為,沙索和中國之間的陌生感是個常態,很難以對錯來評判。以沙索的經驗,CTL這類商業項目的決策權主要集中在企業管理團隊,具有高度排他性。但在中國,政府的角色相當重要,決策機制復雜:可能是一個人傳遞決策信息,但背后是一個整體的決策過程。
去年12月,寧夏發改委主持了沙索預可研報告的預評審,按照政府習慣,業內眾多專家、設計師被邀請參評,對技術各方面進行審核。“那真是一個龐大的項目預審。”莊思強事后回憶說。
如前文簡述,莊思強不會忘記這段時間的瘋狂感受。沙索在華合資項目規模和投資巨大,發改委要求沙索和神華必須在12月交出預可研報告。除了編寫,還需大量的修正和翻譯工作,同期要參加沙索總部的各種會議。“還有我小女兒的畢業典禮??我不得不來回地飛!真是瘋狂!”莊思強一邊說,一邊用手在桌面上比劃著南非和中國之間的那些折線。
創業者
事實上,沙索過于謹慎的行為方式也使其不能像其他跨國公司那樣,在中國市場披荊斬棘。他們不了解在中國做生意的方式,在談判及與政府各方面機構打交道的過程中,不夠靈活。
在2007年之前,不夠靈活是業界對沙索中國的普遍評價。現任沙索合成燃料國際有限公司副總裁的徐海龍當時供職于殼牌中國,負責潔凈煤業務的開發。作為一個局外人,他當時的感受是:這個項目進度緩慢,癥結在于溝通。
實際上,沙索總部選擇莊思強執掌沙索中國,正是要改變這種狀況。2008年以后,莊思強展現出他為沙索中國帶來的最大變化:以更靈活的處理方式做出最快反應。
靈活反應在細節上,去年評審會前夕,按常理,用中文擬定的預可研報告需要總部相關技術人員用英文給出核實意見,并加入中文版本中。雙向的翻譯徒增工作量,甚至可能延誤報告的遞交期限。經莊思強協調,對預可研報告提出修改意見的工作交由沙索中國的中國員工完成。這切實提高了沙索中國的工作效率,報告如期上交。
所謂靈活,還包括設置專家顧問團這類創舉。
入職僅半年,徐海龍就拿出了解決方案以解決溝通問題——沙索聘用業內專家組成顧問團。其作用是:幫助沙索總部的高管、沙索中國的外籍員工理解中國,以及降低沙索中國與總部的溝通成本。依賴徐以往積累的人脈,專家顧問團的成員名單很快敲定,且頗具說服力:目前顧問分別是來自國際能源公司、中國央企的退休高管及相關院校、行業的專家。對沙索總部而言,在中國運營多年的國際能源公司的建議更有利于他們做出決策。
5月21日,該顧問團首次飛往南非就可研報告的最終修改與沙索本部溝通。顧問團成員對本刊透露,此行目的是說服總部接受對于產品優化、項目投資以及項目環保性等方面的修改,以便在不影響甚至提高商業價值的基礎上,滿足中方需求,以推進項目的審批。現在看來,效果積極。莊思強有信心說服本部對沙索中國釋放更大權力。
除了行為方式,沙索還著意增加了本土員工的比例。據沙索中國的人力資源總監介紹,在沙索中國目前32人的中層以上管理層中,本土員工數量為15人。“多元化的員工會給我們增加活力,讓我們更便捷地認識中國。”這得到了顧問團成員劉文龍的認同:“本土人才成本低,也了解中國國情。所以效率就比較高。完全讓老外來,東南西北都分不清 。”現已退休的劉擁有近二十年國際合作經驗,在他看來,跨國公司在華收益與其行為方式直接相關。
從哪個層面來看,沙索中國團隊目前的心態,都像個懷抱希望的創業者。但對莊思強來說,創業氣氛不足以幫助沙索快速推進中國業務:“我對力所能及的事情很有信心,至于控制范圍以外的事情,只能多加努力。”
影響沙索神華項目的因素早已超出個人預期。首先,是政府決策的復雜性。2006年,沙索曾提出過CTL項目的CO排放問題,但未引起重視,如今,中國在碳排放方面承受的壓力已成為沙索在華合資項目的又一不確定性因素。沙索為此研發出包括降低20%排放量、以地質續蓄輔助開采原油等預案,能否有機會在中國實施仍不可知。“我們不能低估政治決策為我們帶來的影響。”莊思強說。
此外,進入中國5年的沙索仍難理解中國文化的客套,徐海龍說,“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中方的朋友答應了要幫忙打個電話卻遲遲不打。你反復催,還把人家催煩了。”
而且,和上世紀末相比,中國能源安全保障途徑也多了諸如海外資源收購、跨國界油氣管道運輸等備選項。“中國的能源安全迫切需要解決,但是已經不像七八年前那么迫切了。”一位跨國公司高層對本刊表示。而且,2010年3月5日,參加第十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三次會議的寧夏回族自治區代表團公布的該自治區發改委資料顯示,神華集團正在推進國內自主研發的CTL項目,但顯然并非沙索的技術支援。同時,中國科學院山西煤炭化學研究所自主研發的間接液化技術也已進入大型試驗階段。
最重要的是,間接CTL項目需要的市場前提是,國際油價在40美金以上,目前日益走低的油價可不是個好消息。而從長期看,中國對于國內成品油價格的限定,也約束著沙索在華合資項目未來盈利能力。
盡管有諸多不可控因素,沙索中國還是吸引了不少擁有跨國公司工作經驗的職員。原因何在?個人價值的實現。沙索在華合資項目一旦建成,將成為世界級間接CTL項目。2010年4月在北京舉行的世界CTL大會上,世界范圍內對沙索在中國的間接CTL項目的關注或可解釋該項目的標志性意義。因此,作為能源化工行業的從業者,能參與并促成這一項目,將成為個人職業生涯的里程碑。
如同命中注定,沙索團隊的創業精神,生長于各級政府機構,能源業格局,合作伙伴所共同勾勒的復雜關系圖譜中。“我來中國之后,最大的挑戰是弄清各種關系之間的聯系,這很復雜。”莊思強不免感嘆。但同時,他女兒的中文水平提高很快,父親和中國朋友聊天時,她可以充當翻譯了。
來源:《環球企業家》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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