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春耕時節，湖南省攸縣酒埠江邊的幾位村民來到長沙。他們說煤礦把他們和他們的村子逼得走投無路———農田在脫水、山村在失水、他們的房子在開裂……稻田再也長不出莊稼。 

    通往湖南省攸縣鸞山鎮的盤山公路上，一輛輛東風牌、解放牌載重卡車疾馳而過，車上裝的是這個鎮子的特產———煤。 

    廟下村垅上組24戶人家棲息在山腰上。與山村的安寧形成對照的是山下5個熱鬧的煤礦，礦工罵罵咧咧地把煤塊源源不斷地運出礦井，人們忙碌著稱重、裝車，吆喝著結算。 

    “我們的山被挖空了。”村民尹金武說。 

    幾年前，村民們驚訝地發現他們田里的稻葉一天一天地枯黃，溝渠也慢慢干涸。他們急了，挑水灌田，但無濟于事———當年他們顆粒無收。后來，村民們才知道是礦井惹的禍，礦井把稻田下面掏空了，田里的水便都滲透到礦井里。沒有水，田里自然長不了稻谷。 

    村民們說，他們組的58畝稻田，如今只有12畝可以勉強種稻，但這點“血脈”還得看老天“眼色”。人們都想在水渠靠上的地方裝接水管，這不可避免地引起了糾紛，頻繁而激烈的爭水讓村民們之間產生隔閡。“村子里越來越沒有人情味了。”村民們開始懷念從前親如一家的日子。最讓村民們害怕的是，他們的房子也在變化。一個叫李石根的村民的庭院開裂，廚房的一邊也在下沉，他的鄰居尹雙元家的睡房北墻赫然有一道1米多長的裂縫，類似的裂縫在村里并不少見。 

    村民們說：“哪一天，如果我們的房子塌了，一家人豈不是被活埋？” 

    礦井是1987年開始慢慢在村子附近發展壯大的，當發現礦井完完全全地顛覆他們的生活時，村民們已經沒有力量去保護自己了。 

    而礦主說，5個礦都有三證一照———采礦證、生產證、經營證以及工商營業執照———他們開礦合法、采煤有理。 

    尹金武們用自己的方式和礦主們交涉過。他們四處奔走，要求恢復從前的生活。 

    村民們說“恨死了那些掏空他們土地的人”。4月3日，一個回村的村民幾乎是興高采烈地通報說，一個礦工被礦石砸中頭部，死了，眾人反饋的第一個聲音竟是“死得好”。在周邊這些礦井挖煤的礦工大多數是鄰近幾個村里的村民。或許，死去的人和他們還是熟人，平時見了還會互遞香煙、寒暄幾句。 

    在村子與礦井的長久對峙中，一些村民慢慢地加入到礦工隊伍，到礦井里放炮、挖煤。稍稍富裕的一些村民則舉家搬到公路旁邊蓋房子，開起小商店、汽車修理店、旅社、餐館或者桌球室，為挖煤和運煤的人服務。 

    記者采訪時，酒埠江鎮的人們也在抱怨鸞山鎮的煤礦。酒埠江風景區畢竟是以江水清澈出名的，一旦污水排放超過江水自凈能力，江水渾濁，誰還會來酒埠江旅游？（本報記者 劉曉燕 《今日女報》記者 鄧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