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能源領導小組辦公室專家成員、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能源戰略研究中心主任夏義善7月6日對媒體表示,在目前情況下,將“煤變油”大批量用作石油替代品還不現實。
而廈門大學中國能源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林伯強,日前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專訪時亦指出,中國正在如火如荼興起的煤制油項目是機遇,但也可能是陷阱。林此前曾參與2002年中國電力體制改革設計,是亞洲開發銀行前能源項目官員。
看好煤制油的“大鱷”
2006年6月,內蒙古自治區鄂爾多斯市重點打造的8個工業園之一,由印尼三林財團(下稱“三林財團”)、杭州包杭投資集團以及準旗國資經營公司,共同投資建設的大路煤化工園區,正式開工建設。
整個項目的投資創出了煤制油化工項目的新高,達到了800億元。此前,鄂爾多斯市另外一個煤制油項目,神華集團的500萬噸項目也已經于2004年8月開工建設,項目總投資比三林財團的項目少了200億元,但是也達到了600億元。
僅從投資額上看,三林財團的項目顯然規模更加龐大,他們計劃每年轉化煤炭2600萬噸,每年可以合成石油350萬噸,生產聚氯乙烯等化工產品超過200萬噸。
當然,鄂爾多斯市每年也需要付出相應的資源以對,大路煤化工園區每年的用電負荷近100萬千瓦,每年需用水1.2億立方米。這對于電力不算富余和水資源比較缺乏的鄂爾多斯來說,是兩項重要的消耗。
中國各地對于煤制油這些項目的可行性研究無一例外地說明項目利益豐厚,可以大干快上。有人說,現在幾乎每一個有煤炭規模化生產的地方,都有人在策劃煤制油項目。而目前參與煤制油的上市公司也已經超過13家之多,而這些企業與神華集團一樣,大部分都是國有企業。
煤制油的未來到底是明智的戰略選擇,還是一個可能的陷阱?
商機無限?
世界上擁有煤制油技術的國家,目前只有德、日、美以及南非。
長期以來,除了南非曾因禁運而大規模商業運行煤制油之外,其他三國只限于研究、示范和試驗階段。他們建設了試驗工廠,但始終沒有真正投入商業運行。除了一些技術上的問題,其主要原因是煤制油的投資巨大,成本過高,風險過大。
去年以來,由于油價居高不下,在美國,煤制油似乎又得到相當的重視。幾個富煤州的州長都先后表示大力支持在本州投資煤制油項目。一些美國能源企業也開始籌建煤制油工廠。
據《日經新聞》報道,日本也計劃向中國等亞洲國家提供液化煤技術,旨在減少全球對原油的依賴。成本方面,有的說煤制油在25美元一桶以下,有的說在40美元一桶以下——相對于70美元一桶,顯然商機無限。
對煤制油的成本,神華煤制油公司董事長張玉卓認為,只要國際原油價格處于25~30美元的條件下,神華集團的煤制油將穩賺。而且,神華的盤算是,規模化后,神華的煤制油將會在生產化工產品上加大力度,屆時的利潤又會增加一塊。
支持煤制油發展的業界專家、中國煤炭科學研究總院液化技術研究所所長李克健對《第一財經日報》表示,最近幾年的煤制油表明,3~4噸煤可以生產1噸油,成本可以在每噸1500元左右,從經濟角度看效益還是可行的。
正是看到了巨大的利益,早在1999年,中國就開始運作河南平煤的平頂山50萬噸煤制油項目,雖然這個項目后來擱淺。2001年,中國的863計劃又啟動了煤制油研究示范項目,至今已經取得很大進展。
一般認為,煤制油可以減少中國對石油進口的依存度,應該是石油戰略儲備的一個補充;煤制油會減少對石油的有效需求,使石油價格下降或上漲得慢一些。而油價每下降1美元,以目前的1.3億噸的進口量,中國每年可以少支付10億美元。
經濟效益的悖論
神華煤制油公司董事長張玉卓對《第一財經日報》表示,自己去美國考察,發現建造同等的工廠,在中國投資只需要美國的65%。美國的工人年薪需要8萬美元,而中國只需要8萬元人民幣。工廠建造成本和勞動力成本都相對較低。
“其實這是一個誤區。”林伯強說。雖然美國工人的工資會比中國工人高很多,但是,由于煤制油是資本密集型產業,生產1萬噸油需要1億元的投資,對于生產設備的投入巨大,而且勞動力的成本優勢,也比較容易被管理效率所抵消。
張玉卓稱,神華的煤制油項目,能夠在轉化的過程中,將污染降到最低,其中,轉化過程中的硫和氮將大部分被回收利用,液化的過程還可以使煤炭中的灰粉被固定下來,都不會排放到空氣中去。而將煤液化,3噸煤炭轉化成1噸油,大大節約了運輸資源,避免了運輸過程中的污染。
但是,煤制油的另一個問題是轉化1噸油需要消耗10噸水,耗水量是產油量的10倍。
目前,煤制油項目大多建在北方多煤缺水的地區。事實上,目前進行煤制油的山西、陜西、內蒙古是中國缺水最嚴重的地區。現在,這些地區水資源的成本還不能反映其稀缺性。而煤制油項目將加劇這些地區水資源的缺乏。
林伯強說。而實際上,煤制油是用一種稀缺資源去換另一種稀缺資源,轉換之間還浪費了大量的資源。如果用每噸比熱5000大卡/千克的4噸優質煤炭,轉化成1噸1萬大卡/千克的石油,可以計算出,其間會浪費近一半的能源。
煤制油無法遏制油價上漲
“高價位反映的是石油需求預期以及相應的稀缺性,與其開采利用成本無關。”林伯強表示。
去年以來,石油價格一直處于70美元左右一桶,但是世界石油的勘探和開采成本至今仍然很低。歐佩克的產油成本僅為6美元/桶,全球平均還不到15美元/桶。
如果美國石油需求也通過煤制油來自我滿足,世界出現對于石油供需放緩的預期,那么,石油的稀缺性降低,石油價格將會大幅下降。“這對于資本密集型、投資巨大的中國煤制油項目,打擊將是毀滅性的。因此,煤制油很可能也是一個陷阱。”林伯強表示。
此外,煤制油項目發展中,必須滿足煤炭儲量豐富、技術成熟、資金雄厚,還有水資源充足等條件。“這一些,中國都不如美國,”林伯強認為,“在煤制油的項目規模上,中國不應該跑到美國人前面去。”
許多石油進口國,比如日本,都會希望其他國家的煤制油大干快上,甚至還會幫你一下。“這對他們只有好處,是沒有任何風險的。”
根據國土資源部礦產資源儲量司2004年6月發布的統計報告,截至2002年年底,中國探明可直接利用的煤炭儲量1886億噸,已探明的煤炭儲量人均145噸,按人均年消費煤炭1.45噸,即全國年產19億噸煤炭計算,中國的煤炭資源可以保證開采上百年。
但林伯強卻認為,對于中國煤炭的稀缺性,目前認識還不充分。實際上,在過去5年內,中國煤炭消費已經翻了一番,今年將達到22億噸。而且,中國煤炭資源的人均擁有量相對較少,依照目前的煤炭產能和利用方式,可直接利用的煤炭資源僅能維持30年。
因此,林伯強認為,大規模地把煤轉成油,勢必對中國煤價產生影響。如果加上其他行業煤炭需求的較快增長,近年來煤價增長過快的情形是否會繼續重演?
如果上述情況重演,除了對煤制油項目有重大影響,煤制油的成本會相應加高外,對其他用煤行業,乃至整個國民經濟,都會有負面影響。而對中國來說,控制煤制油規模的另一個意義是,不能由于石油的稀缺而再引起煤炭的稀缺。
國家發改委能源研究所所長周大地也不支持煤制油的大規模發展,煤制油不是新能源的發展趨勢,而且,中國人均煤炭占有量只有世界的60%,所以以一種稀缺資源代替另外的稀缺資源,代價很高。
控制地方和企業的擴張欲望
“就算石油的價格能夠維持在高位,可以使煤制油企業獲得比較好的利潤,但是國家的資源稅、水資源價格和環保成本的政策等不確定性的變化,也是煤制油企業的風險所在。”林伯強說,“事實上,中國的煤炭和水資源成本,尚不能反映資源的稀缺性,可能還會有上漲的趨勢。”
而隨著國家加強對煤礦的安全管理,以及中國對環保的要求不斷提高,煤炭價格還將進一步上漲。而作為世界上13個最缺水的國家之一,中國的經濟發展將使水資源價格不斷走高。
但張玉卓也表示,緩解石油緊張并尋找替代能源刻不容緩,從國家戰略角度考慮,煤制油是不能考慮成本的。
張玉卓謀劃的是,煤制油雖然不會成為市場供應的主體,但他估算,2020年,中國的石油消費將接近5億噸,屆時大約10%,將近5000萬噸的石油,將由中國自己的煤制油提供。“其中,神華將提供3000萬噸,其他企業供應2000萬噸。”張玉卓說,這句話的潛臺詞是,神華已經將2020年的煤制油目標,定到了 3000 萬噸。
李克健對《第一財經日報》說,2010年前,中國的煤制油應該以工程開發和工業示范為主,到2020年再進入成熟的工業開發階段。但是,以目前各個企業的積極性,這個進程可能會加快發展。
有消息稱,目前中國在建和擬建的煤制油項目已經達到了1600萬噸,計劃投入的資金為 1600 億元。
對此,林伯強認為,政府應當對長期石油需求有一個比較合理的預測,確定可接受的石油進口依存度,從而規劃煤制油的規模,根據煤、水資源以及可能的環境影響來確定煤制油的項目地點。
“控制一定的煤制油規模是關鍵。不能讓地方和企業打著為國家能源戰略考慮的旗號,過快、過大規模地上煤制油項目。”林伯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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