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月，國家公布了“十二五”節能減排綜合性工作方案，明確提出要合理控制能源消費總量。至此，前段時間的熱議塵埃落定。應該說，故事這樣“開頭”，在絕大多數討論參與者和關注者的預料之中，但猜中“開頭”相對容易，而要猜中“結尾”，卻要難得多。“能不能”控制住能源消費、“如何做”才能達到效果，顯然比“要不要”進行能源消費總量控制更重要，也更艱巨。

控制能源消費總量，是件大好事。“十一五”期間，通過控制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耗水平，不僅節約了大量資源，而且健全了機制，積累了經驗。更重要的是，社會公眾的節能環保意識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增強，這是深化改革工作的重要基礎。但是，僅控制單位GDP能耗強度是不夠的：一來因為我國經濟增速實在很快，即使單位能耗降低，消耗的能源也十分驚人。有消息說，“十一五”末，我國能源總消耗達到32.5億噸標準煤，超出控制目標5.5億噸標準煤。二來也不排除個別地方和企業通過做大GDP來“稀釋”單位能耗，造成完成節能任務的假象，這是一個簡單的算術題。上述兩方面的效應聚合起來，大體可以解釋為什么我們普通民眾感覺不到節能進展，感覺不到空氣更清新。為解決這些問題，就要繼續擰緊“水龍頭”，找到更管用的“緊箍咒”，控制能耗強度和控制能源消費總量“雙管齊下”，是政府目前找到的“靈丹妙藥”，被寄予了厚望。

但是，控制能源消費總量，也是個大挑戰。節能減排綜合性工作方案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如何“把總量控制目標分解落實到地方政府”。這里面，除了中央和地方可能的復雜“博弈”之外，僅從技術角度看，分解總量控制目標的難度也不小，需要考慮諸多因素。比如如何將單位能耗水平同總的能源消費控制量銜接起來，避免以前能耗低、降幅大、技術先進節能的地方和企業吃虧，造成“鞭打快牛”；如何統計、監測一個地方、一個企業實際的真實能源消費量，如果真實性保證不了，分解控制目標將形同虛設；再如,如何區分一個地方、一個企業的能源消耗,究竟是自個消費掉了，還是“兜一圈”轉運走了，會不會造成各個交界處、“三不管”地區成為繁忙的“避查轉運港”,等等。當然，這些可能是杞人憂天，我們相信有關部門、有關專家一定能夠有辦法解決好這些問題。

除上述技術性難題之外，可能還有一些更深層次的問題需要綜合考慮。試列舉幾條如下。

第一，需要考慮對經濟增長的影響。能源消費增長與GDP之間存在密切的關系。我們以前常說，以能源“翻一番”支撐了經濟增長“翻兩番”，就是指二者的對應關系。近年來這個關系有所調整。同樣的經濟增長需要更多的能源支撐，這同我們經濟增長方式粗放有關。因此，不管總量控制目標最終確定為多少，媒體報道有關方面認為是41億噸標準煤左右，或者是其他目標，都要考慮到對增長的影響。我們這樣的發展中大國，發展快了能源環境支撐不了，發展慢了就業收入解決不了，不能“唯GDP論”，但“不論GDP”也絕對不行。

更為復雜的是，經濟增長周期同能源消費周期往往不同步，有個時滯，波動幅度也可能不同，一旦銜接不好，或者是能源供不應求，制約經濟增長，或者是能源過剩，價格大漲大落，對經濟平穩運行造成沖擊。而能源建設和供應需要時間，從決策、投資到形成生產能力，往往需要幾年或更長時期。因此，要根據經濟增長周期波動和未來趨勢，提前做好相關的能源布局工作，這樣才能使能源同經濟增長匹配。如果我們在確定能源消費總量時，不考慮經濟周期的因素，很可能通過能源消費這個信號，反饋傳導回能源生產領域，最終對經濟增長產生影響。

第二，需要考慮對經濟結構調整和轉變發展方式的影響。控制能源消費總量，是轉方式、調結構的重要手段，而后者的成效也有很大一部分要反映在能源消費降低上。因此，分解控制目標，不僅要考慮一個地區的現實產業結構情況，更要考慮未來的產業發展方向。從前段時間的情況看，我國產業結構已經出現了明顯由東向西、由沿海向內河內地轉移的趨勢。能源消費指標要順應、助推這個趨勢，通過合理分解，平衡好東中西部利益，引導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促進區域分工結構調整優化。

還要看到，除了東中西部地區均衡外，還有一個地區產業定位的問題。由于歷史、資源稟賦等原因，一些地方被定位為能源、重化工等供應基地，為全局做出了重大貢獻，有的地方被定義為加工制造基地，還有的地方被定位為主要消費地區。這樣的產業定位差異，顯然在分配控制指標時要考慮，這也是尊重歷史、尊重貢獻的一個表現。

第三，需要考慮對人民生活的影響。這里有兩個方面的意思要強調，一方面要確定一個能源優先供應、優先消費的順序，一旦出現需要控制能源消費的情況，按輕重緩急，合理安排生產生活，保證重點供應。從前兩年各地頻繁“拉閘限電”以完成節能減排的前車之鑒來看，這個優先的順序要盡早確定。

另一方面要綜合考慮人口總量以及流動人口的影響。人口總量好說，關鍵是能源消費總量如何同大量的流動人口相銜接。據報道，我國目前遷移流動人口有2億之多，這么多人要生活，要工作，要發展，其遷移地自然要消耗更多的能源，其遷出地自然消費會減少。如何平衡這種關系，做到相對公平合理，也要費些周折。

另外，實行能源消費總量控制，會對相關的能源價格產生什么影響，目前還是眾說紛紜，需要觀察。這也不可避免會對人民生活產生影響。

其他方面還涉及地方、企業完成控制目標的動力問題，如何更有效推動的問題，準確科學評估的問題，等等。但無論怎樣，只要各方面認真行動起來，困難是可以克服的。目前的起步是光明的，我們也衷心希望有一個“大圓滿”的結局。

來源：中國經濟導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