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發生的大平礦難使舉國上下陷入了悲痛,其實,不僅大平礦難,自去年起,中國煤礦企業接連不斷發生安全事故,每一次事故的傷亡數字都讓人為之痛心。國家安全生產監督管理局局長王顯政去年在山西“3·22”特大瓦斯爆炸事故處理中曾怒斥:“我們永遠不要像這樣的帶血的煤!”這樣的悲憤之語說出了當下許多人的心聲。
的確,我們再也不能付出血的代價了。要讓中國煤礦工業擺脫惡性循環,該
是全面、深入分析煤礦業安全困境的時候了。我們認為,礦難頻仍,有五大問題必須反思。
第一,煤礦違規成本太低。長期以來,在許多中小型的煤礦,安全設備和硬件投入不足狀況非常嚴重,即使在一些國有大中型煤礦,其安全設備老化也非常嚴重,安全硬件的更新速度遠遠落后于生產規模擴大的速度。那么,為什么煤礦生產企業大都會在安全上“欠賬”呢?有人把它歸咎于企業家的良心、企業的社會倫理,這樣的說法看似合理,其實有些表面化。因為,企業家的良心只有在外部環境的制約下才能得到保證,當一個行業中的大量企業都在違背自己的良心時,顯然首先需要反思的就是外部環境。當前,煤礦企業為安全事故所付出的違規成本實在太低了,死一個人,往往只需要賠上幾萬元就能擺平,這樣對生命的低估價,顯然不利于企業形成“安全大于天”的意識。
第二,外部監督力量相對薄弱。在印度等國,礦山安全監察官員實行的是輪換制,在我國,煤礦監察人員一般從當地公務員中選出,沒有特殊情況是不會進行異地調動的,這就導致在一些地方,煤礦企業和煤礦安全的監督者暗地結成了利益聯盟,使得煤礦企業的外部監督力量如同虛設。
第三,過多收費使企業超負荷運轉。此外,曾有記者調查發現,一些煤礦產區的行政收費多,什么教育費附加、價格調控費、城建費、礦產資源補償費、水資源費、育林費、救護費、礦管費……名目繁多。前些年在山西晉中地區不到200公里的路段上,收費站就有六七個,后來幾經整改撤了幾個,這兩年卻又增加了三四個。在許多產煤縣,全縣上下都在“吃”煤,幾乎所有的行政部門都可以“拿”煤礦一把,礦主們哪一炷香燒不好,經營就會難以為繼。所有這些非正常開支,最終都被打如了企業生產成本,許多企業為了確保利潤,只能轉嫁成本,通過超負荷生產和大幅度壓縮安全設備投資把錢“省”出來。
第四,安全意識差。我國至今還未實行統一的煤礦從業人員考核上崗制度,這就導致煤礦企業(包括國有煤礦)在為了節約生產成本,大量雇傭沒有任何安全保護經驗的農民工,對于這些農民工,企業也很少進行專業的培訓。由于一線工人的低素質,導致違規操作總不能避免,事故也因此不斷。此外當前許多煤礦的管理者的安全意識也不容樂觀,在美國,申請開礦者必須上過4年大學,有5年管理經驗(井下3年),10人推薦,經考試合格,發給資格證書,而在中國,申請開礦卻不需要很多的硬性資格條件,這就導致了許多煤礦主,特別是中小型煤礦的企業主們素質比較低,他們為了產量,甚至會強迫工人下井,這樣的企業管理水平,大大增加了煤礦企業的安全風險。
第五,“GDP重于人命”的思想在作祟。煤礦安全問題看似一個社會問題,但歸根結蒂是政府公共管理理念的問題,是GDP為重,還是人命為重?是人民的安全幸福為重,還是煤礦企業的利益為重?只有這個問題理清了,煤礦業“高危”帽子才有摘掉的希望。